暴风雪不只烦闷了聂潘的心情，也阻碍了东方凌的计画。
本来约好黎子清下班后要一起堆雪人，可惜风雪交加、寸步难行。
别说堆雪人了，连好好站着都有困难。
小猫们在落地窗前排排站，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
室内暖气开很强，和屋外的气温差使得玻璃窗上弥漫一片雾气，什么都看不到。
小三：“外面好恐怖啊！有什么东西一直叫。”
小五：“是魔鬼！他想进来我们家，不可以开门，不然会被吃掉！”
小七一听吓死了，飞奔去找母猫：“妈妈呜呜，我不要被魔鬼吃掉。”
小九在一边翻滚跳跃，拳打脚踢：“我才不怕，如果魔鬼来，我就把他打扁！”
东方凌眼看着快到黎子清的下班时间，风雪却没有丝毫减弱，他看向小九说道：“你漂亮哥哥不知道会不会被魔鬼抓走。”
小九一听，心急如焚：“不行，我得去保护漂亮哥哥！”
“可是外面风很大。”东方凌走到落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小条缝，那一瞬间从缝隙中贯穿而进的风雪差点将小九冻成冰棍，“你出去应该会直接被淹没。”
小九抖了抖身上沾的雪，“那大人你可以去保护漂亮哥哥吗？”
在小九心目中，他家大人无所不能，斗魔鬼这种事更是小菜一碟。
东方凌看着小九，一脸无可奈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替你跑一趟吧！”
“谢谢大人！大人最强了！魔鬼看到你就被吓跑了！”
东方凌好心情地喂它吃了条肉泥，“就你嘴甜。”
于是乎，黎子清下班时便见到撑伞等在风雪中的男人，他正苦恼自己忘记带伞，顿时有些喜出望外。
自从遇见东方凌后，他脸上出现笑容的次数比过去17年加起来还多。
“你怎么来了？”黎子清小跑进东方凌的伞底下。
他钻进伞下的那一刻，喜眉笑眼的模样直接撞进东方凌的眼眸，在灵魂深处留下一记暴击。
东方凌愣了片刻，随手将黎子清的羽绒外套帽子给戴上，“小九怕他的漂亮哥哥被魔鬼抓走，让我来保护他。”
“什么意思？”黎子清对着他左看右看，疑惑道：“你就带一把伞？”
东方凌理直气壮，“你家就一把。”
“喔！」黎子清像是才想起来，又说道：“那不然你再变一把出来？”
东方凌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肩，将人带着走，“你要用什么来交换？昨天说好的堆雪人还没兑现，就又想赊帐？”
又说，“不然你去前面超商再买一把？”
最近为了那一群猫才花不少钱的黎子清静默两秒，“回家不过半小时的路程，我们凑合一下就到了。”
东方凌嘴角带笑，“那你进来一点，别又着凉了。”他将人又朝自己的方向揽紧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黎子清也没拒绝东方凌的行为，两人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讨论著什么是被魔鬼抓走之类的无营养对话，慢慢回了家。
周一一大早，黎子清坐在学校的座位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才三天没上学，却莫名觉得之前在学校的记忆好像远去已久。他打了个哈欠、趴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一想起昨天半夜睡到一半被东方凌挖醒，两人冒着风雪去解救两只差点被冻死的猫他就觉得疲累。
黎子清侧着脸枕在课本上，这猫咪使者还真是栉风沐雨的工作。
不用说，他家此刻又多了一对成年野猫去暂避风雪，而且为了防止争抢地盘吵架，他特地用扫把和拖把将厨房的区域划分开来，拨给新来的猫咪夫妻使用。
意识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呼唤声：“黎子清同学……”
黎子清没动，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原本有些哄闹的教室一瞬间收敛了全部声响，落针可闻。
他抬起头，脸上写满被打扰的不耐和没睡饱的烦躁。
站在她桌边的女生像是被他的表情给吓着了，准备好的说辞噎了一下，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黎子清又趴回了桌上，并且将脸转向背对她的另外一边，完全视若无睹。
“喔──”周围顿时响起不少起哄声，唏嘘的、看好戏的、嘲笑的。
女学生攥紧手上的礼物，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般，难堪和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走吧，我就说他不会收。”和她一起来的同学拉了拉她的手肘，想将自己的好友给拉走。
站在她另一侧的同学拍了拍她的上臂安慰道，“对啊，妳也不是第一个被他无视的人了。”
黎子清听闻，脑海中骤然想起上次东方凌阻止他说实话的行为。
所有的心意都该被珍视。
他猛然站起，脸上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朝拿着礼物的女同学道：“跟我出来。”
“吓──”周围传来许多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黎子清该不会是要揍她吧？”
他上星期揍刘绍威的那一拳太过出人意料，许多人对黎子清的印象已经从高冷学霸变成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暴力人士。
两人站在走廊上，黎子清的视线落在女孩手心的礼物上头，问道：“那是要送我的圣诞礼物？”
“对，是我自己做的蛋糕。”女同学不知道黎子清叫她出来干嘛，回答时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不认识妳。”
“是，我只是觉得学长那天揍刘绍威的样子很帅，所以……”女同学眼睛眨得飞快，努力想措辞，“所以想为学长加油。”
黎子清眉头微皱，对她的来意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开口说道：“谢谢妳的心意，只是我不喜欢吃甜食，妳送我也只是落得一个进厨余的下场，还不如妳留着自己吃。加油我收下了，蛋糕妳替我吃了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回答，直接朝厕所走去。
他双手插兜脸上有些懊悔。
自己肯定是没睡饱，头脑不清醒，才会做这些平常不会做的事。得去洗个脸醒醒脑。
然而走到厕所门口时，黎子清却看见了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并排站在厕所门口堵着通道。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绍威的两位跟班。
他们见到黎子清就像老鼠见到猫，一秒收起浑身上下跋扈桀骜的劲，你看我我看你，笑得又怂又尴尬，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黎子清站在门口，恰好将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黎子清没听清前半句，只听见一声闷哼声，然后是刘绍威气愤的声音，“你他妈敢在我面前再提一句黎子清试试，我绝对让你先滚出这间学校。”说完他便打算离开，不料却和黎子清打了个照面，他脸色铁青了一瞬，撞开黎子清的肩膀扬长而去。
黎子清还是维持着插兜的姿势，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进入厕所，却看见一张毫不意外的脸。
黎子清神色如常，仿佛没看见对方一般。
他打开水龙头，好冰。
本来想洗脸的，但是过低的水温刚接触到双手，委靡的精神就已经被冻醒了大半。
黎子清到底是没有折磨自己的爱好，他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后，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便离开了。
太过简单的行为，反而让人觉得刻意，至少就陈可彦而言，他不相信黎子清就只是单纯到厕所洗个手而已。
他肯定听到了。
肯定是去看他笑话的！
陈可彦看着黎子清离开的背影脸色变了又变，既担心他会找自己的麻烦，又看不惯他那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烦虑乱。
安静的教室课堂中，只剩老师的讲课声和粉笔摩擦黑板的沙沙声。
黎子清心思不在学习上，他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想着晚上的解救行动，只觉得度日如年。
而另一边，凤凰教的九大护法正忙于喂饱待宰的小猫，他们得确保每一只猫咪都以肥美的体态上祭台。
不知道自己命运的猫崽们，还亲昵地蹭着自家主人的手撒娇，一只只脸上写满了餍足。
献祭将持续三个小时的时间，从晚上的九点至午夜十二点。
小猫们将被固定在魔法阵上，每个整点放一次血，随着时间越晚、放的血量也会逐渐加大，直至死亡。
九点至十点是第一阶段的浴火仪式，主要受火人是基层凤凰教徒；而十点至十一点是第二阶段，主要受火人是九大护法；最重要的是十一点至十二点的第三阶段，以往的主要受火人都是聂潘，只是这次有了重要人物参与，聂潘便主动将这个名额礼让出来。
烛火摇曳、颂歌齐鸣，二百多人跪在中央魔法阵的周围，面目虔诚。
聂潘站在一旁看着仪式的进行，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随着仪式过半也逐渐放松下来。
虽然整个殿堂被搞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但只要这次的献祭能顺利完成，凤凰教离飞黄腾达也就不远了，聂潘如是想道。
毕竟对方是张钰维，连选三届，每次都与总统之位失之交臂的最有声望的候选人。
只要下一届张钰维当选了，随之而来的荣华富贵他也能多分一杯羹，说不定还会被奉为国师。思及此，聂潘的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