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财架着牛车，载着高福，高志泽，方皮还有方三一起出去了。

牛车行驶着，高福嘱咐着高志泽，“今天让你方叔跟方皮陪着你一起去蒋家，你把话带到，假意玩一会，就回来，别待太久。”

“爹，我知道了，不过这么多人过去，会不会有点刻意，以往我跟妹妹都是自个呆在蒋家的。”已经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的高志泽，已经没有那种自己要去说谎的忐忑了。

“无事，你就说方皮是你表弟，一起去玩的。”高福嘱咐着，又对着方三说，“蒋家那里不远靠近外边有个茶寮，你在那里呆着等他们就行，也是以防万一，那条路上经常有牛车驴车经过，事情处理完了你们不用等我，可以先回去。方皮，你陪着去蒋家，要看着点乖崽，小心些。”

“是，老爷。”方三跟方皮应到，方三一早就被吩咐了，老爷主要还是怕两个小的闹出点什么事被为难，需要一个大人在不远处，以防不时之需，方三自然不会推迟。

可方三也觉得，自家这个来高家帮工的事情，怎么就越做越奇怪呢，尤其是，这高家人，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人呢，他们跟高家，可只是短期的雇佣关系，并且也不熟啊，怎么高家上到老夫人，老爷夫人，下到少爷小姐，都这么信任他们。

方三虽然自觉自家都是讲义气的，可从来还没遇到过这么信任他们的人，难免也是付出几分真心在做事，如果说一开始是看在银钱的份上，现在则是因为觉得高家太傻了，又对他们还不错，能多做点就多做点。

“有你们父子两陪着，我就放心了。”高福感慨着。

牛车一路赶着，在经过蒋家所在地的路口时，高福将人放下，又掏了银钱塞给方三。

“乖崽，别怕。”高福笑着摸了摸高志泽的头，又让阿财赶着车，一起去找了李秀才，做戏要做全套啊。

高福带着从家里库房里翻出来的那些保存不当的字帖，上了门。

一番寒暄后，又把今日过来的缘由告知了李秀才，这才不太好意思的将字帖递给了李秀才。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李秀才接过字帖，嘟囔了几句。

“嗐，我们家泥腿子出身，我自个就识得几个字，这些东西都不懂，也是昨日看你对那只笔挺有兴趣的，就回去翻了翻以前贵人给的那些东西，就翻出了这些，送你当谢礼了。”高福笑着说。

“福弟昨日送笔赔罪，今日又谢礼，我这做兄长的，还没给过你什么，就收了不少东西，实在是。”李秀才无奈放下字帖。

“我是还有一事相求，家中有个孩子，我想让他陪着志泽过来学堂，那孩子机灵，我想让他帮着盯着志泽，只是那孩子才八岁，家中还是县里的，可能都不会待多久。”

“孟兄，我这里不开蒙。”李秀才有些为难，他这里不开蒙啊，基本上送过来的孩子，都是开蒙后才送来的。

“我也知道为难你了，这也是我媳妇害怕志泽又出什么事，之前志泽说除了蒋书砚，也没人说得上话，他也嘴笨，我就怕他自己呆着又出了些什么问题。”高福说着，想了想又道，“若是太为难，就算了吧。”

高福想着，昨儿个他媳妇一说，他觉得有道理，也被自己联想的方皮有出息的事情刺激到了，这才跟李秀才开口，可李秀才一提，他才记起，李秀才不接未开蒙过的学子，而且这方皮他们觉得聪明，李秀才可能觉得只是寻常，也就不好说有意培养方皮的事，毕竟这只是个想法，八字还没一撇呢。

“罢了，把人送来吧，志泽这事，多少我也有点责任，我对学堂的管束不力，只是不算正式拜师，对外只能说这孩子是我的远方亲戚，暂留这边，这也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议论。”李秀才祝福道。

“孟兄，你这，我。”高福眼眶红红。

“行了行了，要是真感谢我，回家再找找，有没有这些被你遗弃在一旁的书贴，都往我这送吧，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实在是暴殄天物。”李秀才开玩笑说着。

“好，我回去再翻翻。”高福笑道。

在高福跟李秀才寒暄的时候，方皮已经跟高志泽从蒋家出来了。

高志泽走出蒋家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他今儿个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

高志泽看着矮了他不少的方皮，感慨道，“方皮，你……”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皮打断了，“表哥，你好烦啊，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你还说陪我出来玩，哼，还好我叫我爹在前面等我，如果不好玩就可以走，你别说话了，好烦好吵。”

方皮把一个不懂事孩子的模样表现得很清楚，还跺着脚往前走，似乎真的很烦高志泽。

高志泽愣了愣，没有再说话，埋头往前走。

两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在茶寮那边，盯着这个方向的方三。

方皮跑了过去，“爹，回去吧，我好累，不想在外面玩了，跟表哥出来一点都不好玩，回去再玩吧，还好你还没走呢，我就知道，我最聪明，让你等我了，不然我就得陪表哥在那边呆着，多无聊啊。”

“你小子，我还不懂你吗，每次说要跟人出去玩，都玩一会就闹着回家。”方三配合的说着方皮，有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转头对着高志泽语气不耐的说，“愣着干嘛，走吧，回去叫我姐给我们弄些好吃的，我说呆在你家吃好喝好多好，出来玩啥呢，真是的。”

“好，舅舅。”高志泽下意识的应了句，跟在牵着方皮的方三身后走着，仿佛一个被忽视的人。

三人直到坐上了经过的驴车，回到了村里，都一直没说话。

直到进了高家的门，方三才开口，“少爷，不好意思啊，不过刚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方皮才会那样表现的。”

“我就说爹跟我的默契还在。”方皮有些得意的说，又对高志泽说，“我们刚刚在蒋家出来的时候，有人跟着我们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以防万一，戏演全套。”

“你说我是你表弟，那就是你娘那边的亲戚，夫人跟家里关系不好，我不知道蒋家是不是知道，但是他们要去县里读书，估摸着还打听过，所以我们得演出对你不好的样子，糊弄一下，少爷，你别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我还不知道有人跟着我们呢，多亏你机灵了，还有今日，多亏你把蒋书砚糊弄了，我差点没露馅。”

方皮很得意，这可是自己的强项，“没什么，我这可是强项，糊弄人而已。”

其实要不是高志泽一进蒋家，对上蒋书砚后，那不自在的样子，别提多明显了，方皮也不会假装没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那里大漏勺一样的，将高福去找先生给高志泽退学，高家准备让高志泽也一起去县里的事说出来。

他原本，真的只想做一个陪同的，只是高志泽实在太憨了。

好在高志泽在方皮的发挥引导下，还懂得配合，蒋书砚一开始看到高志泽的眼神还有些奇怪，后来就完全放松了。之后，方皮还借此，在蒋家闹着高志泽，让高志泽表现得无法继续宅蒋家逗留，不得不离开的样子。

“而且我都没发现有人跟着我们，我想着出了蒋家的门了，就没事了。”

“嗐，少爷，很多事情就是很容易在这一步的时候，露馅导致失败，所以我们不管做什么，最好就是警惕些，不在自己完全放松的地方，先管好嘴。”方皮说着。

“好，我明白了。”高志泽点点头，眼神看着方皮有些崇拜，为什么方皮才八岁，就懂这么多，他都十四了，却被人骗得团团转，想到这里，高志泽又开口，“方皮，你再教教我，怎么演得那么好呢，我要不是提前知道你跟我是一伙的，我都没看出来你是装的。”

“要学这个有点难，需要一点天赋，不过，你可以学着不让别人看出你的情绪就行，之前我听人说县太爷，就整天笑眯眯的，不管做什么，他都笑眯眯的，处罚人的时候也是，大家都说看不出他想什么，要不你回头也试试。”方皮顺口就说了句，也没太放心上。

在方皮看来就是闲聊，可他没想到，高志泽听到心里，并且开始琢磨起来，导致之后，所有认识高志泽的人都夸他脾气好，性子好，爱笑，殊不知只是高志泽长着一张圆脸，只在每次有情绪的时候，就挂上笑容，不然他人看破罢了。

方三眼看着自个那个有点歪的儿子，还打算继续说下去，这样下去，估计快要把人家十分正直的少爷也带歪了，连忙打断，“那什么，少爷，我们先去跟老夫人他们汇报一下吧。”

“哦，好。”高志泽回过神，连忙点头，边往里走，还不忘回头，十分真诚的问方三，“对了，方叔，你想吃什么，你刚说要回来吃好的，要是家里有的话，我让花婆做。”

方三……他那只是随便的找点话演演戏而已。

高家这边三人去说明情况。

蒋家那边，蒋书砚跟他爹娘也等来了跟着高志泽出去的小牛的回应。

“我就说不必在意那么多的，高家都是傻子。”蒋书砚不屑的说。

“砚儿，要谨慎小心，爹怎么教你的，不过按小牛说的情况，那个他的表弟身份估计是没问题了，对高志泽态度那么差，他那个爹也是。之前去县里的时候，我特意打听了一下高夫人的身世，跟家里闹得很差，关系不好，不往来了，所以高志泽说表弟的时候，我才有些怀疑，不过眼下看来，是我想多了。”蒋老爷说道，又嗤笑一声，“估计是日子不好过，来乡下姐姐家打秋风来了。”

“父亲，你就放心吧，就高志泽那样子，要是有问题一准露馅，不过父亲，你们当真想让我跟高慧敏定亲啊，又笨又丑。”

“砚儿，定亲而已，将来退了便是了。”蒋夫人吹吹手指上的豆蔻，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高家那家的贵人，可是又升官了，这次在县里书院，不过是随意透露了一下，说要入学的高家对那家贵人有恩情，这入学名额不就稳了吗，你作为高家未来的女婿，同样受用啊。”

“也是，不知道高家那么蠢的人，怎么运气这么好，等我入了学，一定早日出头，到时候再甩了高家，当真是蠢得厉害，我可是忍的难受极了。”蒋书砚眼神不耐。

“快了，我儿好好读书，迟早的事。”蒋夫人笑道，至于谎言被戳穿，压根不可能，山高水远的，而且高家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哪里会发现，至于将来，等过阵子再在高慧敏身上使使力，把亲事定下来就是了，那就不是谎言了。

“是，母亲。”蒋书砚想到将来甩开高家的场景，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