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漫天飞舞的稿纸,白尘已两日未出孟师叔屋子了。
“……不对,这里再短一些,现在也太容易被发现,谁会进去啊。孟叔你听说过翻板吗?我觉得能照那个改。”白尘指着桌子上的一张稿纸说道。
“你这话说的,怎么搞得跟我做陷阱就是为了抓人一样。”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嘛?”
“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在里面种点草皮,不然人饿死在里面不好交代。”
孟守非,白尘总结是四神山的大闲人,听说是掌门和药问的师弟,龙湮的师兄。
但和另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深居简出不同,孟守非基本每天都悠哉悠哉的,拿着把芭蕉扇,躺在四神山门口。
其他弟子白日都有课业要做,白尘暂时没事就来找孟守非玩。
孟守非倒也不是白赖在山上,主要负责四神山戒备防外,但外人一般也不会往四神山跑,平时便没什么可做的,偶尔拉伸筋骨,扛着铲子出去刨几个坑,说是用心良苦。
本意是防外人入山,但其实中招的大多是本门弟子,虽然每次设陷阱的位置肯定有通知,但是……几百个坑点谁他娘记得住啊!
白尘和孟守非相处的这几天,也迷失自我,原则逐渐从排外变成坑己。
众师兄弟发现时,懊悔不已,怎么就没把小师弟栓好呢!
……
……
“……师兄,干嘛来孟叔这?”
君错说要落实拜师的事,白尘就跟着过来了。
掌门和师叔都居住于四神山的中心或偏后的位置,但此时却是在往前山走。
君错:“你八脉受阻,掌门所传并不适用于你,药问师叔和龙铭师叔近日烦忙,孟师叔对你颇为属意,你如今要拜的师父正是孟师叔。”
白尘心知这话说得委婉了。
药问对自己懒得搭理都算是好听的,差点在门口挂上〝白尘与狗不得入内”。
龙湮更是懒得清奇,对弟子全然不闻不问,一天到晚满天洒虫。门下弟子不是主动跑了,就是被迫跑了。之前认人的时候,要不是跑得快,就得看他和虫子谁的胃口更好了。
……
“师兄,那孟师父门下有几人?”白尘改口也快。
“一人。”
“是师兄还是师姐啊?”
“仅你一人。”
“ ……”
我何德何能一人得孟前辈真传啊!
……
一个消息在四神山不胫而走。
“什么!孟师叔竟然要收徒了?!”
“什么!孟师叔脱单了?!”
“什么!胡师兄不仅骗我喝酒还骗我的钱?!”
“……”
这货哪冒出来的,叉出去!
……
“白师弟莫要难过,虽说孟师叔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他也的确就是个看门的。但是他老人家可是我四神山名副其实的四位坐镇师尊之一,而且长居一线啊,地位也是相当……重要啊!”说话的师兄觉得不够诚意,又郑重地竖起大拇指。
其余师兄纷纷郑重竖起大拇哥点头附和。
一个看门的,要怎么去二线啊。
“小师弟啊,你也不要轻看孟师叔,师叔的真正身份其实是位高人。”
白尘坐在墙头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孟守非正在墙的另一边,躺在树荫下淡定地抠鼻屎……
高人在抠鼻屎诶!
那师兄见白尘并不回应,觉得是对方不相信他的话,咬咬牙使出终极底牌:“传说,孟师叔是这山上唯一可以战胜掌门师父的人。”
白尘看着孟守非扣完鼻屎以后又开始淡定的抠脚,不用说也能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虽然众人挖空心思地想给孟守非说好话,但山上对孟守非的一致评价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其他生活作风先不说,光乱设陷阱,坑害同门这一条,就和山上不少人结过梁子。
但是都不能说,小师弟毕竟年纪还小,对未来还是要有些美好的盼头的。
但很快他们会觉得这样的念头何其幼稚!
他娘的,这门口那一老一少都是一路货色!
……
四神山有史以来最草率、最冷清、最省钱的拜师礼,正在四神山大门侧面的小木屋中进行。
没有六礼束脩,没有训诫赐名,险些连跪师行礼都要省了。
正好碰到君错奉掌门之名前来观礼,白尘顺势就跪了。
孟守非本来还想拉自家小徒弟下山喝两口,就当做师父的给他接风了,看见一板一眼的师侄也不得已摆出一副严师模样。
“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孟守非唯一的徒弟。手抬起来。”
白尘惊讶猛得一抬头,还有红包哒!
孟守非淡定转身。
在白尘和君错看不见的角度,孟守非一脸便秘。
草!什么都没准备!
弟子入门,师父是要送些武器法宝或者其他有意义的东西,作为入门礼。
孟守非眼睛飞快扫视一圈后,一把扫帚被郑重地放到白尘手上。
“……?”
“今日的你还没有持剑的资格,为师赐你此物就是要告诉你不扫尺寸之室,何以纵横天下!今后你会作为我孟守非的关门弟子……”
“等等,我……””
“等为师说完再提问。”孟守非一副高人模样俯视白尘,还真像那么回事,“你将不仅是我孟守非的关门弟子,也会是四神山的关门弟子。”
白尘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之后白尘不仅手持扫帚关了四年的门,顺便还要关窗户关灯……
孟守非当师父唯一的好处,应该就是不用穿那个绿到发慌青衿。
那衣服你说是白的,它泛着点绿。
你说它领子和袖口是黑的,它也泛着点绿!
据听说,这是上任掌门的爱好,那时候绿的更夸张,青衿一穿整个山头映着跟股票市场一样。
死亡笑话就是,所以一百年前门派跌停了。
如今的浅青和黛青色,还是现在的掌门整改后的效果。
白尘也不是不能穿,然后就被群嘲了。
你知道遇见的人就要问你偷穿的谁的衣服,对一个10岁的孩子心灵造成了多大阴影吗!
虽然主要也是白尘跟猴一样,穿正装总觉得哪哪不对
当孟守非拦下正要出去裸奔的白尘,才了解情况,大手一挥特批白尘穿私服。
“那棵树徒弟有的我徒弟也要有!”
“那棵树”只要多听孟守非提几遍,就会知道特指掌门。
掌门本名□□词,白尘也是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一般也没人叫掌门大名,出门最多也就称呼句“梅掌门”。
孟守非干脆连姓也不想提,统称“那棵树”。
……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谁管他呢!
俗话说,有师父的徒弟像块宝,没师父的徒弟到处跑!
其他弟子白日忙于修行的时候,白尘就百无聊赖的拿着扫帚从他们的全世界路过来,路过去……
尤其还不穿青衿,在一群正经人里面跟个苍蝇似的。
终于有师兄看不下去孟师叔误人子弟,但大家终究也还在学习阶段,对怎么安排别人的修行计划也没有数。
那就读书吧,读书总没有错!
大家刚上山的时候,都是先通读各种乱七八糟的书,粗略了解各种道法,才开始真正决定师从何道。
……
能摆脱童工生活,白尘当然求之不得,当有人拉他去学堂的时候,二话不说反客为主,撒丫子拖着来人一路狂奔,孟守非拦都没来得及拦。
“学生唯一的天职就是学习。”
白尘以前不喜欢这句话,现在可太喜欢了。
四神山的文化课分两种,基础课和专讲课,基础课是山外请来的先生,专讲课由四神山的师尊专门授课,一般只有其门下弟子会听。
白尘整日游手好闲,孟守非也完全没进师职,现在的安排是有课就得去。
白尘和其他人不在一个进度,先生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套入门的书,让他先通背一遍。
这位教书的先生听说是从山外请来的,似乎来历不小,虽然学的不是一个东西,但白尘在下面听着也觉得谈吐不凡,好像是来自什么书院,白尘对这些还没什么概念,但貌似是个很牛逼的地方。
……
结课后,白尘并不着急离开。
周格致,四神山的大师兄,身体素质毋庸置疑,刻苦也是真刻苦,其他人都散了,只有他还旁若无人地对着书研究。
看着静止的倒计时,白尘更不着急了。
白尘晃荡到周格致附近,偷瞄他在看的书。
周格致当是小师弟好奇,还特地将书往白尘的方向推了点。
白尘干脆直接贴过去,能认出来书上的文字和图案是一种控制风的术法。
这种术法一般分两种。
一种凭借自身修为,以口诀符箓为媒介,影响外物。
一种是了解万象变化,调整八卦奇门,以变制变,最终让外物以自身意志运转。
周格致现在学的便是第一种,也是撞上白尘老本行的一种。
一般修士用符箓,却并不会写符箓,他们所用的都是古籍经文上已经记载存在的。
知其然,却并不只是所以然。
就算大概能解读的出意思,要求他们自己根据需求写,就一头雾水了。
一般修士会将需要用到的符箓记住,在使用时默画出来。
世间真正有能力创作符箓的只有鬼修,天资越高的鬼修能用符箓做到的事情便越多。
但一般修士并不会和鬼修有过多接触,也少有人承认鬼修在天赋上优于他们的事。
以至于他们只认为,如今世间传阅的符箓是先贤们经过不断尝试总结而来的,鬼修只不过是更擅长于使用而已。
却不知真相恰恰相反。
修士间流传一句话“世多不思议者,盖鬼魅之存也。”
世界上如果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概都与鬼怪相关。
而与鬼怪联系最为紧密的便是鬼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