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坐在公寓的沙发上发呆。

一切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他有点想不明白。

热水壶在厨房里咕噜噜地工作，轩尼诗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认真地拆着泡面桶的塑料包装。

“真的没有火腿肠吗？”

这是轩尼诗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但是没有就是没有，这个安全屋降谷零只来过一次，能有两桶泡面都是上天眷顾，更别说火腿肠了。所以他第三次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真的没有。”

“……那好吧。”轩尼诗看起来有点沮丧，琥珀色的眼眸低垂，连带着手上撕调料包的动作都慢了一点儿。好在这时，热水壶发出了停止工作的滴滴声，于是他立即精神起来，脚步轻快地钻进厨房。

降谷零哑然。

轩尼诗，组织里知道这个代号的人并不多，作为“组织里长大的孩子”，降谷零却几乎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属于“黑衣组织”的气息，大多数时候，他更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随性、青涩、还有点中二——即使他格斗技巧出色、对敌经验丰富、还经常随身携带管制武器。

按照景光第一次到机场接轩尼诗时的印象，说不定是他其实真的只是个走错片场的普通大学生，只是上的大学比较特殊呢？降谷零心怀侥幸地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什么样的大学才会教出这样的学生呢？军警类吗？不对，轩尼诗的身手几乎没有刻板训练的痕迹，更像是从生死关头历练出来的本能，何况他比起枪热武器更喜欢冷兵器。联系到他的华国国籍，降谷零忍不住猜想轩尼诗其实是华国传说中修仙世家的子弟——话说，他会飞吗？御剑飞行？

不靠谱猜测中的主角拎着热水壶从厨房出来，悄无声息地坐回原位，以一个相当潇洒的姿势，把热水绕着圈浇在两桶泡面上，再用叉子固定住纸质的盖子，往沙发上有气无力地一瘫。

“来吧，随便问，我看情况回答。”

破案了，轩尼诗其实是猫科动物。降谷零想。

“你到底是谁？”

“卡塞尔学院，2010级历史系，黎曜，华国人。”轩尼诗叹气，年轻的脸庞写满沧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个来日本实习的普通大三学生。”

普通的大学生实习会携带热武器？你们实习的项目是什么东西啊？守护全人类吗？降谷零腹诽，但他还是点点头，微笑，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那么，‘轩尼诗’呢？”

“是英文名，初中的时候自己起的，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苏格兰接错了人？”

“不，这个应该没有，下飞机的时候我有收到琴酒的短信。”轩尼诗从手机里调出那条短信给降谷零看。“当时我还以为学院日本分部的人都是中二病晚期来着，多大人了，还搞什么酒名当代号，幼稚。”

幼稚的成年人：吐槽起来完全不客气呢:-D

“你的意思是，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前，你对‘组织’一无所知？”降谷零挑眉。

轩尼诗沉吟片刻，回答：“起码我们学院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这点我可以肯定。”

“你如何肯定？”

轩尼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视降谷零的眼睛，发出反问。“你调查过我吧？是不是根本查不到地处美国的‘卡塞尔学院’？”

“是，我调查过你。”公安卧底爽快承认，“从小到大的档案都非常正常，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唯一的疑点是‘卡塞尔学院’，我不认为一座位于德国的艺术学院能够培养出你这样优秀的行动组成员。”

“我很优秀吗，谢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轩尼诗面不改色地收下夸奖，顺手抛出一枚重量级炸弹：“你当然查不到，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啊。”

“？”

降谷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话说，你真的不觉得我们的画风不太一样吗？我是全○少年你是青山老贼？”

“？？”

“咳咳，我是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其实是意外穿越了呢？像最近很火的轻小说一样。”

“《穿越到异世界成为反派之后我和卧底到反派阵营的主角在一起了？》”

轩尼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恐。“你看这种小说？”

“……只是了解。”降谷零干巴巴地辩解。“和你的经历很像吗？”

“现在看来，除了没有女主角之外。”轩尼诗眼神复杂，显然没想到卧底先生的私生活竟如此丰富。

这个时候该会点什么呢？降谷零想了想，憋出一句话：“那加油啊。”

加油什么？和卧底主角谈恋爱吗？

沉默如同泡面的香气，淹没了这个小小的安全屋。

“五分钟到了。”还是轩尼诗率先打破了沉默。“尝尝我的手艺？”

什么手艺？往泡面里倒水的手法吗？降谷零觉得这家伙每一句话都是槽点，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掀开泡面桶的盖子，拿叉子卷起面条往嘴里送。忙活了一晚上，他其实也很饿了。

好像真的还挺好吃。

干掉半桶，降谷零抬眼，发觉对面的轩尼诗已然结束了战斗，泡面桶搁在茶几上，里面干干净净只剩下汤，一片菜叶子都没有。

……这么饿的吗？菜包都吃干净了。

“我直觉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轩尼诗看着他的表情幽幽地开口：“我只是不吃葱，所以根本没有放菜包而已。”

降谷零露出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微笑。

轩尼诗撇撇嘴，没揭穿他，而是从粉红色的战术腰带里掏出两颗薄荷糖，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一颗扔给刚刚干饭完毕的降谷零。

“接下来想问什么？”轩尼诗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