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这一天都跑哪去了,您这……您这还穿着男装,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啊,快去换身衣服,老爷、夫人、少爷还有陆家少爷都在西苑等您吃饭呢,您这手里抱的又是什么啊,小姐……”
云今脚刚迈进云府,便见陈嬷嬷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到云今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教,云今心中默念“不好,”立刻转头陪着笑脸,“哎呀,陈嬷嬷,您怎么在门口呀,我马上就去换衣服,您快去西苑伺候父亲母亲吧。”
说完便带着清芷快步离开,身后传来陈嬷嬷担心的话语,“小姐,您慢点跑,小心摔着!”
“知道了,陈嬷嬷!”
刚回到房间,云今便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琉璃酒坛放下,她甩了甩因为抱着酒坛有些酸痛的手,坐在木凳上轻轻喘气,对清芷说道:“还好咱们跑的快,不然陈嬷嬷又要念叨好久了。”
清芷也在一旁擦着汗,“还好小姐跑的快,不过咱们还是快些换衣服吧,老爷夫人等着您了。”
主仆二人连忙换上女装,匆匆赶到了西苑。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阿衡也来了啊,”云今看着坐在桌前的陆衡,赶紧给他使眼色,陆衡笑着会意。从小到大,云今每次贪玩,都棉布料被母亲说教,但只要有陆衡在,母亲总不会为难她。虽然母亲嘴上说自己,但心里是担心心疼她,也从不因为她是女孩便限制她出门。
余和笙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匆忙的样子,便知她定是出门野了,“臭丫头,还知道回来!”
云今听到母亲的话,连忙将坐在一旁的云澄挤开,对着余和笙撒娇道:“娘亲!外祖父曾说过,女子应多出门见识世面。”
“那你外祖父也说过,见识世面应当每日早出晚归的?”
“那倒也没有……”云今自知理亏,声音一下小了许多,她委屈巴巴地看着陆衡,暗示他帮忙说话。
“哈哈哈哈……”桌上的其他三人都被母女两的对话逗笑。
陆衡笑着看着云今,对着余和笙说道:“伯母别怪安安,她最是爱自由,也从未给家中惹过事,只是在外面见见世面罢了。”
“还是阿衡懂我!”云今连忙附和道。陆衡看着云今古灵精怪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无奈自叹,自己从小守护到大的人,只能如此偏袒着。
云柏看着妻女拌嘴的模样,觉得这才是家中美好的生活,忍不住打起了圆场,“夫人,我们的女儿与这都城中娇滴滴的女子很是不同,她有胆识,有见解,也有担当,夫人不必拘束她。”
“还是我爹爹最好!”云今立马拍着马屁躲到了云柏身边。
云澄看着自家阿姐如此模样,忍不住吐槽道:“马屁精!”
“臭小子!”
“好了好了,吃饭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余和笙笑着说道,她何尝不知女儿的性子,只是这丫头快及笄了,整日男装出门,确实有些不太好,不过好在陆衡并不介意。想到此处,她心中也宽慰了不少。
云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指挥着清芷给自己布菜,奔波一整日,确实有些饿了,她一边吃着,一边听一旁的云澄在跟陆衡说书塾中的事。
“云澄,最近那王家小子可安分些了?”
“阿衡哥,近日倒没见到王立欺负同窗,不过,上次多亏遇到你,不然陈白非得被王立打断条腿不可!”
陆衡听完点点头,那日刑部查案,陆衡正好路过书塾,看到一群学生在欺负一个人,陆衡本想上前看个究竟,谁知云澄从那帮人背后冲了出来,打了为首那人,陆衡立刻冲上去将云澄与他拉开,才发现被欺负是刑部陈大人之子,而欺负他的却是王家小子,他们见陆衡高大有力,也不纠缠,一转眼都跑没了,不然陆衡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他继续问道:“那他之后上学可有为难你?”
“他不曾为难我,毕竟我从小跟着父亲学武艺,虽学艺不精,但对付他们倒是绰绰有余的,”云澄拍着胸脯自豪地说。
陆衡拍着云澄的肩,耐心嘱咐“还是小心些,那王家人最是喜欢仗势欺人,睚眦必报。你那日帮着陈白打了那小子,他怕是不会轻易罢休,最近散学后早点回府,有事尽管派人来寻我。”
“多谢陆衡哥!”
“什么!你……”云今还没说完,便被云澄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他连忙笑着看着对向他们望来的父母亲,说道:“没事,阿姐咬到舌头了。”
他缓缓放下手,对云今低声说道:“你小点声!别被爹娘知道了!”
云今压低声音问道:“可是那皇后母家,王家?王玲的弟弟?”
陆衡点头回应,“正是。”
“阿姐,我没事,你别管这些,这都是男人的事。”
“小屁孩!”云今没再说什么,但她心中已有打算,从明日起她决定去接云澄散学。她的弟弟决不能被欺负。上一世,阿澄在云家被灭后病死狱中,云今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一世决不能让他受委屈。
“小姐,门外有人找。”
云今刚准备离席,便听厉伯来报,“父亲,母亲,我去瞧瞧。”
“对了,阿衡,明日老地方见,”云今冲着陆衡摆摆手,转身跟着厉伯离去。
陆衡看着云今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
“陆衡哥,我姐应该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云澄看着陆衡眼中的失落,调侃道。
“好你个臭小子,竟敢调侃我,以后有事可别找我!”
陆衡跟云今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自己从小便心悦于她,但确实从未说过对她的心思,或许正如云澄所说,云今并不知道。无妨,她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今跟着厉伯来到门口,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锦之,她上前问道:“大人何事找我?”
锦之看了眼一旁的厉伯,调转口风,“您要找的香有眉目了,公子请您过去。”
云今立马会意,转身对厉伯说道:“厉伯,麻烦您跟父亲说一声,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他问起来,您就说我找的香到了,我要去取。”
“您……”厉伯看着一旁冷面的男子,有些担心。
云今笑着安慰道:“放心厉伯,我不会有事的,很快回来。”说完,便跟着锦之上了马车。
厉伯将按照云今的话禀告了云柏,“知道了,厉伯你去休息吧。”厉伯走后,云柏面色严肃了起来,他知道谢毓朝能力出众,但是他不愿意云今牵扯到朝堂之中,等此事结束,得想个办法让云今抽离出来。
“怎么了?”余和笙看着云柏紧皱的眉头问道。
“无事,只是觉得安安长大了很多,”他伸手揽住余和笙。
余和笙靠在云柏的怀里,欣慰的说:“她长大了。”
谢府内。
云今见到谢毓朝的时候,他刚把药喝完,书房内弥漫着浓浓苦涩的药味,光是闻这个味道云今便能想象药有多苦。但她看着谢毓朝连眉头都不皱,面无表情的喝完,心中实在佩服。
谢毓朝看到云今,抬手示意下人们离开,对着她说道:“坐吧。”云今也不客套,在谢毓朝身侧蒲团上跪坐下来,想到谢毓朝刚刚在喝药,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生病了。”
“无碍。”果断的两个字在拒绝云今的打探。
“李公公在宫内查到了最近一批御用熏香换了制香师,原先的那个制香师因病回乡,而接替的他的那人在制完这批香后也不知所踪,锦之顺着线索查到了城外,在他郊外的住所发现了他的尸首,从表面看像是被人劫财谋杀,但从尸首上应是几个时辰前才被杀的。”
云今听完谢毓朝的话,冷静地分析道:“应该是被济王的人所杀,那日我闻到济王身上的味道很浓,应该是刚触碰过万念枯,而制香师已离宫多日,宫内有问题的香也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可曾在那人住处找到有问题的香?”
锦之摇了摇头,“未曾找到有问题的香,我将那人的住处翻了个遍,屋内确有数十种香,唯有一罐被藏在了院内水井中,但那罐香并没有竹叶味。”
“那香可否让我闻闻?”
谢毓朝从桌上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青铜小方盒,递到云今面前。他看着云今小心地拿起盒子,揭开盒盖,轻轻将盒子凑到鼻下,闭起眼来仔细辨别,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谢毓朝低下头,拿起面前的茶盏不去看云今。
“这香……有些嗯……跟宫内的那香有些像,但好像少了许多味道,”云今睁开眼,“殿下,能否借用一下香炉?”
锦之看到谢毓朝点头,便将摆架上的香炉取出,帮着云今一起点香。
“此香味道更浓了些,但还是不对,问不到任何草木味道,万念枯……万念枯……为何与圣上的安魂香不一样呢?安魂香……安魂香……”有个念头在云今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全身紧绷,头皮有些麻,似是想到了不敢相信的事,“殿下……您是否有普通的安魂香?”
谢毓朝也注意到了云今的不对劲,“有,”他从桌案下的木屉中取出安魂香,刚一拿出,就被云今一把拿走。
云今忍不住手有些抖,她取出一勺安魂香,小心的加到了刚刚点燃的香炉中,屏住呼吸等待两种香料的结合。
她看着香炉冒出淡淡的白烟,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一刻她大脑空白,愣在一旁不说话,谢毓朝也不催促,等她慢慢开口。
锦之在一旁看着很是着急,“云小姐?”
云今这才回过神,她迅速拿起谢毓朝面前刚刚用过的茶盏,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在了香炉之中,香炉中原本点点星火,瞬间被熄灭,只留下残余的香气。
“殿下,屏气!”说着便用自己的衣袖将残余的味道盖住,拿起香炉往外走去,锦之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从她手中接过香炉,拿到了屋外处理。
云今也迅速将屋内的窗户打开,重新坐了下来。
谢毓朝看着云今行云流水的操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未有人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他,自己去处理麻烦。更何况自己早已将毒引到自己身上,本就是中毒之身,这一点又算什么。他看着面前这个长着一张稚气脸的小姑娘,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云今转头看到谢毓朝盯着自己,以为他不理解自己刚刚的做法,连忙解释道:“殿下,那香有毒,您没吸入太多吧?”
“无妨,云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云今点了点头,“殿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