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玙闭上眼,痛苦地回想小环的录音:……对于扰玉,我对他感到很抱歉。因为从任何角度来说我都不是一个好丈夫。结婚七年,我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及一半,而他有严重的分离焦虑——这还是我近几年才知道,我频繁的离开他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他是温柔的人,从未提起我们分离之后他所感受的焦虑。我无法舍弃他,我对他亏欠良多。
小环说:对于他的童年往事,我也知情不多,他的家人——胡了先说他如果没有主动提起还是不要打听,这是扰玉最痛苦的记忆,也是心结。我想解开他的心结,但对上他的眼睛,我退缩了——我害怕让他感到痛苦,因为我对他造成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小环还说:我同样看到了属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那是另一种温馨温暖的记忆。这也让我知道了对自己隐瞒是多么憎恶。或许一开始坦白一切,现在就不是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了……
良久寂静后,录音还在继续:关于宋乘受伤这件事应该重视起来,“我”应该去找他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以及他为什么不让“我”去北区?对了,这段时间的记忆我也有哦。“我”的记忆同步了,或许真的像卢会医生所说的那样,要痊愈了。
松玙睁开眼:“你说得对。没什么事我就要走了。”
“当然还有事啊。”只一秒卢会就恢复以往松玙熟悉的状态,“你最近睡梦不错吧,不然梦游了这么迟才发现,安眠药之类的就别吃了,虽然你对你的身体已经不起作用了。还有,做个全身检查再走吧,你二哥前不久拨款新换的医疗设备,来体验一下吧。”
松玙满头黑线:医疗设备有什么好体验的。
松玙去找祁扰玉一起做检查。卢会却又叫住他:“松玙,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作为朋友的私心,我不是很想让你痊愈。你要是痊愈,务必会想起得病前的记忆,那是你双重人格的根源。”卢会的眼神悲哀,“如果不是特别痛苦的记忆,你也不会选择遗忘。”
松玙站在开了半个门缝口,外面的灯光泄进屋内拉他的影子。松玙的表情晦暗不明:“我早不是小孩子了。”
卢会一愣,听到他的关门声垂眼看向桌面的诊断单,苦笑道:“可那个真相真的太过沉重了,不然你为什么从未意识到那个身份的缺席。你还在逃避。”甚至遗忘,自己才是那个拥有软弱灵魂的孩子。
*
两小时后,卢会拿到他们两人的基本体检单,又抬起头望向都比他高的这两人。
祁扰玉看他眉间掩不住的疲倦,温声道:“卢医生,您看起来很疲倦,请多注意休息。”
卢会痛心:我也想啊。
“祁先生有些贫血……胃部是刚做过手术吗?”
“嗯,是的。”
“多注意饮食。”卢会看向懒散靠墙而站的松玙:“一如既往,很健康。”
“那当然。”松玙说。
在回去的路上,松玙想着小环说这人有分离焦虑。细细回想与他的相处过程,发现一开始他的这种情绪有过外露和失控,但他也从没有阻止过他的离开。
松玙:“……”他意识自己的心疼,开始在心里唾骂自己。他用另一件事转移注意力,他看到外面街道的路牌,转头跟祁扰玉说:“找个地停一下,我下车处理一些事。”
“需要我帮忙吗?”祁扰玉说。
“不用,你……”松玙有些迟疑地放慢语速,“之后你就先回家,我晚上会回去。”
祁扰玉冲他笑笑:“好,我在家里等你。”
松玙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看他笑容满面并没有一丝阴霾,意识到他没有因为与他分开而感到焦虑,微表情和动作也正常。
天边是漂亮的橘粉色,街道两旁逐渐亮起明灯。松玙走到SHTAM,抬眼看到被傍晚擦成橘粉的LED灯。他忽然意识到,他刚才说了“回家”。
“哥!哥!”
一道声音唤回他的神智,他看到双儿撑在玻璃门边缘冲他挥手。松玙立马想转身就走。
“哥!你怎么转身?!”
松玙:“……”这臭小子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尴尬是吧!
他没听到催魂的声音,回头却没看到双儿,SHTAM的玻璃门也关闭着,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松玙满腹疑虑地走进SHTAM,刚进门就看到耿加捂着双儿的嘴。耿加冲他尴尬笑笑:“抱歉哥,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大叫。”
“耿加你做得好,但是你松手吧,”松玙不忍直视,“他快窒息了。”
耿加低头看了一眼,立即松手。双儿一阵猛咳,咳完怒视耿加:“你差点酝酿出一桩凶杀案!”
耿加讪笑:“我说你怎么不挣扎了。”
双儿气得去锤他。
“别玩闹了,说正事。”松玙向里走去,“宋乘那边怎么样?警察那边抓到犯人了吗?”
“宋乘一切都好,秦减天天给他炖骨头汤,他倒是长胖两斤。”耿加无视双儿没一点力道的捶打,跟在松玙身后汇报情况,“警察说凶手是绿色通报的国际通缉犯,从我国南方北上犯下多起恶意伤人案件。对于通缉犯的姓名警方那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美籍缅甸人,具体信息不方便透露。”
松玙感到奇怪:“国际通缉犯?这人只伤人不杀人?那他当初为什么会被通缉?”
“通缉犯的心思咱们怎么可能知晓。”
双儿插嘴:“我想查的,可是耿加不让我查!哥,你给评评理!”
耿加无语:“你难道没看过刑侦片?□□片?万一人家知道了你在哪里,直接上门把我们一锅端。”
松玙半点眼神没分给后面打闹的两人,观点上站耿加这边:“耿加说得对,他在道上混过,比你要门清。”
后边跳起来拽耿加头发的双儿停下了手,不敢置信道:“啊?”
他又看向耿加,立马撒手噔噔跑到松玙身旁。他又看向松玙:“不对啊,耿加看起来那么弱,道上的人不应该都是五大三粗的吗?比如秦减哥。”
捂着头发的耿加无语:“你怎么知道秦减不是?而且我也说过吧。”
“哪说……”双儿卡壳,想起了每次打游戏耿加跟对面激情互喷时总会说找道上兄弟弄对面。
“不是!我以为你就是在玩梗!”双儿有些底气不足。
耿加露出坏笑开始吓小孩:“怎么?我还记得你对我做的坏事呢,你说,我该怎么从你那里讨回来?”
双儿立马黏上松玙,大叫:“哥!救命!我不好吃!”
松玙嫌弃地推开双儿,双儿就像那个狗皮膏药一样揭不下来。松玙:“……耿加你别逗他了。”
“哈哈哈,看把你怂的。”耿加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我们早就不干了,你认识我们的这几年这也不知道吗?”
“……”生活不易,双儿叹气。
耿加正色,说回正事:“北区那边的管理一直都很落后,宋乘出事的那个巷子正好没有监控。我问过宋乘,他并没有亲戚或朋友在国外,跟国外八竿子打不着,先排除是亲戚朋友欠债找上宋乘,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联系。唯一的可能就是宋乘倒霉撞上通缉犯了,但那个地方又没监控,他完全可以杀了宋乘保密,我想不通只是伤人……”
“问问宋乘本人吧。”他们已经到了宋乘的房门口。敲门进去,松玙看到里面的三人在打扑克。
“玙哥你怎么来了?”无畏的佘除天真地看向他,其余两人嫌牌烫手般松开。
“……”松玙笑着,轻声问他们,“你们看我像不像扑克?”
傻除子老实摇头。松玙真是气笑了。
“你牌瘾真是大,身残志坚。”松玙走过去,秦减捞起坐在床边椅子里的除子给松玙让位。
宋乘干笑。松玙看向耿加,说:“耿加你带大家都出去,我有事跟宋乘聊。”
耿加立马把要跟过去的小尾巴双儿拉出来。
“不用了玙哥,我知道你是想跟我聊我受伤这事。”宋乘出声制止,“大家的关心我看在眼里,这些天我一直缄口不言,让大家担惊受怕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我们也能明白不想谈及那种事的心情。”耿加说。
宋乘冲他感激一笑,他向大家说起事情的经过。
“他喊我SONG,说好久不见。在我的印象里从未见过这个人。”宋乘说,“玙哥,警方那边告诉我,像我这样的受害者其他地方也有,甚至还有跟风的伤人案件。警方还说,我们这些受害者的共同点为25~35岁长相英俊的成年男性,名字里都有‘song’这个音。
“那人对每位受害者都说过‘SONG,好久不见’这句话。他应该在找什么人,但一直没找到,我不是他口中的‘SONG’。”宋乘看向松玙,“我有预感那个人已经知道我不是他口中的那个人,应该还会继续寻找……玙哥,可能在你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但你应该预防一下。”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也会告诉我家里人最近多加提防。”松玙说,“在这好养病,耿加应该告诉你了。还有,趁早戒掉你的牌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