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恹恹嗯了一声。“你还会在乎吗?你都结婚了,不要我了。还管我,干什么呢。其实你一开始,就不该来。给我缥缈的希望,又斩碎。我只是,想留住,你最后给我的这点幸福。”
排风口气前所未有的丧。
她知道该伪装到最后一秒,伪装到他离开为止。不差这几个小时。但她是人,不是神。等她发现,已经自己跳下去了。算了,已经这样了。难堪就难堪吧,反正更难堪的也不是没有。
刘皓南忽然缄默下来。
气氛诡异的凝结。
她在——说什么?
他结婚了?不要她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排风低着头,眼眶很红,咬着下唇,一幅被欺负过的可怜样。她尝试控制,豆大水珠却从眼睛掉出来,又混入热水,好像没发生过。“我没胡说八道。你都不要我了,我拿你个硬币怎么了。回去啊。你现在,就回去,安慰你的老婆。你的使命达成了,我已经好了。不用你陪,也可以自己来。反正我一个人惯了,你不在,也过了。我很习惯,一个人……”
刘皓南怔在那。
明明是在埋怨、数落他。
为什么还是觉得她可爱透顶,跟没救了一样。滑稽,滑稽到他叹了口气,将僵在那女孩轻轻揉入怀里。
排风还是僵着,用握硬币的那只手锤他。
但只锤了两下。
她怎么舍得打那么多次。
直到她感觉他的手在自己僵直的背脊上轻抚,在她耳廓上吻了又吻。无声的安慰只让排风姑娘觉得更委屈,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眼泪,像变成自来水龙头,不停往外溢。
她哭成了狗。
这一哭,排风姑娘哭了十来分钟,哭的力气都没了,软在刘皓南肩上。要不是有他撑着,能第一时间摔下去。
直到耳边的抽泣变成偶尔的一声哽咽,刘皓南才深吸口气,擦干她眼角。“现在冷静下来了吗?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忍着身体的不适,排风咬唇、点头。因为狂哭过,她一句话说不上来。
“第一个问题,你从哪里听说我结婚的?”
排风一抽一抽的,喉头水肿,噎着开不了口,只好用手比了个YE。
刘皓南蹙眉。“二哥说的?”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刘皓阳先生正在开会,忽然没预警地打了寒战。怪事,空调开太低了?
排风停了下抽噎,嗯了一声。
“不管你从哪听说的。为什么你从没问过我?这种事难道不该问本人吗。”
“……”她哪敢问?小时候看电视剧,总觉得那些男女主太傻,在爱人面前那么沉默。为什么不把话说开?可轮到她自己,她比他们更沉默。因为现实生活没上帝视角,她怎么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
凝视少女乌黑、濡湿的发迹线。刘皓南把手摆在她面前。“好。现在你自己来确认,这里有戒指吗。”
排风瞪大了眼睛。
这双手手型特别漂亮,修长白皙,骨骼分明,关节上还透着淡淡粉意。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她就注意过了。可这世上不戴戒指的已婚人士也大把,能说明什么。
“杨排风。”他音色沉下来,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你不清楚自己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吗?你觉得我会和别人在一起,然后来找你?”
这七年不是没遇过示好的对象。
但他始终不愿接受新感情。
因为那意味着,他将再去不到她身边。
“可是,我已经不知道,现在的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了。我怕你,可怜我。”她低着头,哑猫似的,鼻头红红的,像樱花花瓣碾碎的汁,整个人看起来脆弱不堪。
刘皓南静静凝视她,忽地,又叹了口气。“可怜和感情你不会分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什么时候做过不要你的行为?”
“有。你不等我。不,听我,解释。挂我电话,说走就走。连手机,都不要。”短暂休息几秒,排风破破烂烂续上话。想到他曾那么决绝,她又委屈了,好不容易缓过的心痛重新漫上来,快把她淹没了。
刘皓南这里没注意到一个细节。
她怎么知道他丢了手机。
刘皓南望着女孩子的发旋。“排风。曾经的我一直自认是为你好。把话说开才知道错在我。你告诉我,如果当时我的感情让你负担,除了离开,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他的目光寂静、温柔、隐着深深的情意。
“对不起。”三个字就这样出口了。
晚了整整七年,原本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说出的话。
排风又对他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鼻头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
刘皓南想说点什么,唇却被排风堵住。
她攥着他的衣襟,垫脚,闭眸,吻他,又吻他。
这个吻不太讲理。
柔嫩的小舌在他口腔中蛮横的撒野,刘皓南微一阖眼,单手搂住她的纤腰,将人拉近。他俯下身,转瞬加深了它。
花洒的热水无差别的淋湿他,还有她。
直到排风喘息着,快透不过气,才听见刘皓南几近无奈的低喃在耳边。“还不懂吗?小傻子。我从没说过不要你,是你不要我啊……”
已经七年过去。
离的越远越能看清自己的心。不是没察觉排风对他的感情,但他不确定她是否真的下定决心,像他渴望她那样渴望他。
排风这样的女孩子。
因为孤独,会不会把对他的依赖当成感情?
嘴巴上说说很容易。可如果真的走进彼此生命,是件意义非凡的事。那不是一时冲动就能做的决定。
故此,他宁愿默默守在那里,做自己该做的,只偶尔隔着屏幕看她就够了。
所有的等待都只为了她。
就像最初说的那样。
不是情人。
做个远距离的知己也很好。
可现在——
刘皓南深深看向眼前的少女,目光专注地,哑声问。“排风,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要考虑清楚。”
排风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也跟着凝重了表情。
“你是不是爱我。”
这个问题是七年前那个雨夜,她曾要他问的。当时她的答案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有时记性太好也不好。每每思念她时,他都要把那段话拿出来想一想。
告诫自己,别打搅她了。
这种行为就像东野圭吾说的——故意去按发炎的智齿,从疼痛中获得莫名的快/感。
排风迎上对方认真的视线,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回答对他很重要。而且不能有半句言不由衷,否则一个弄不好,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排风慢慢吐出一口气。
感觉他或许比她还紧张。
该怎么答呢?
说上这些年的思念和痛苦,再缀以我很爱你为结尾吗?
不。
说的再多,都比不上简单三个字来的震耳发聩。
“爱。很爱很爱。爱到,已经,发癫 m了吧。”
“爱到,不管你结婚,没有。哪怕,做你婚姻,的第三者,被人,唾弃都想继续。我已经,不在乎,做你的谁了。只要,不是陌生人就好。”
“当年你还没离开,我就已经,察觉,对你的爱了。只是我,很蠢,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情感。你也没给我,说出口的机会。后来的时间,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在乎,别人的想法。傻傻让你离开?”
“刘皓南,我爱你。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有一项,关于你的,特异功能。就算你不出现,没你的消息,听不到你说话,看不见你,也一样这么爱你。我也不是,这些年,一直一个人,才拼命想抓住你。就算现在你告诉我,你讨厌我,还是爱着你。”
“刘皓南。”
她轻轻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鼻息下。“感觉,到我,呼吸吗?杨排风,只要,还呼吸一秒,就爱你一秒。”
刘皓南一字一句地听着,垂眸凝思好半晌。“那你要听我的回复吗。”
这是最终宣判了?
排风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他的那枚,杨排风心想事成硬币。
她不敢催,只是抿了唇,眼巴巴望向他。
他微微后退一步。
立在花洒下。刘皓南被淋的很湿,额发阴郁地垂在眸前。朝她做了个手势,双臂张开的。
排风没有一秒迟疑。
小兽一般,奔向他永远温柔宽广的胸怀。
他们深深交叠在一起,终于找到彼此遗失的那根骨骼。
握着少女伸来的手,他将她轻轻揽紧。“我爱你,杨排风。”眸光柔柔,情意溢溢。
0 4 5 5 1。
你(妳)是我唯一。
彼此的唯一。
正文完
20250103钻石君 - 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