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注意早点结束‘帮忙’，晚上和我一起出去！”回到房间，鬼皮抬腿踹向床铺，而后坐在书桌边发呆。
“老师，您怎么知道我没睡着？”被子里，绿草慢慢钻出来，朝鬼皮讪笑。
“区区周公，岂能夺走你看热闹的心？！”鬼皮瞧了绿草一眼，半开玩笑地回答。
“我、我也是因为明天有任务在身！”绿草嬉皮笑脸地坐起身，假作为难地解释，“您不知道，女人如果被人见了害羞的一面，再想靠近她多半很艰难。柳泉已经不可挽回，剩下的只有我这只僚机，所以我不得不躲在房间里！”
“……我知道这种事。”鬼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口沫横飞的绿草，待他说完才瓮声瓮气地回答。
“哦，哦哦，对对对！”眼见房间里杀气弥漫，绿草猛醒，慌忙摇着双手以示误会，“我是为了表示尊敬才和老师解释，绝无其他意思！”
“那老师，我们明天出去做什么？”绿草看看鬼皮并没有动手的想法，机灵地转了话头，“看来您这次出去收获不小！”
“我们明天晚上去柳泉的房间里看看，所以你明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最好让柳泉一直呆在佩珂和孩子身边，同时让他们远离柳泉的房间！”
“这……也太快了吧？！”绿草蹙起眉头嘀咕，“我都没有这样的‘成就’，关键是佩珂看起来根本不是容易上钩的女人？”
“嗯，是功课做得不够？！”
“没有没有！”绿草赶紧摇头，不知为何想起鬼皮看着那排“无形资产”的模样，一阵寒意便袭上背脊。
“那就靠你了。我今晚从柳泉的朋友处得知，他似乎有个‘梦想’，并且因为它可能会离开这里。结合他的朋友所言，这几日他行为异常，我觉得他实现‘梦想’的时机应该就在这几日！所以想在此之前先摸清楚他的底细！”
“……鲁魏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绿草垂眸想了想问。
“没有……他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我从他回复的语气里能感觉到。从我们第一局中段开始，他就异常烦躁。可以他的性格，决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前线人员透露。”
鬼皮低头看着漆黑的地面，好像能从地板上看到公寓外的山丘河流。有些地方着火了，有些地方流血了，但人命和人的命运像地上的蚂蚁，无声无息也不会传进黑色的公寓。
“我们只能做好能做到的事……先弄清柳泉和佩珂、还有孩子的关系。只要弄清里面的秘密，我们就能推断他们隐瞒关系的目的，其他的疑团也会迎刃而解！”
“人的目的不外乎几种：钱、名、情。钱是所有人生活的必需品，名从达官贵人的名声到常人的脸面，情关英雄豪杰亦不可过……”绿草玩着手上的手机，摸着不存在的胡须，学着东拼西凑的话语，“不过，老师您说过，柳泉并不简单，结合他对佩珂的爱以及佩珂明显的窘境，他的目的更可能是钱这俗物吧？”
“我的推测也是这样。柳泉从开始就探问我们来到公寓的时间，后来抛出画像、引出一段苦情故事，我们答应帮忙后又立刻变得热情，瞬间就交出了自己的房间钥匙——公寓很危险，因此这样做便给予我们极强的信任感，最后……”
“……最后从我手里顺理成章地拿走所有‘求爱’计划的财物？！”绿草看看手机，从手机里调出一章名为“计划书”的备忘录，恶狠狠地看着它，恨不能把它立刻删掉，“这样说来，柳泉和佩珂恐怕是一家人了！”
“其实……我也隐约觉得他们的关系并非柳泉所说那般，是美女与追求者。”绿草打开手机，一点点滑动自己的通讯录，又转过手机给鬼皮看，“我和柳泉就计划沟通过，他的模样并不像‘围城’外的人，一匹狼追逐猎物时会怎样筛选‘猎物’？”
“猎物要漂亮、容易捕捉、性格与生活环境适宜、爱好也可以兼容……我的通讯录里备注了每个‘无形资产’关于这些的详细资料。”
“但柳泉不是。”绿草收回手机，凝视着自己的备注，“通话记录里，他关心的从来都是佩珂和孩子好不好，挑选的东西也不是‘好看且无用的废物’。这些都是贴心好用的实用品，仿佛他一直生活在佩珂母子身边，对二人了如指掌。他不关心短期内获得多少浪漫，能在最短时间内坠入怎样的美好梦境，倒像是家庭里任劳任怨的父亲。”
“晚上我去接触柳泉的棋友，他们说他其实有家室，而且他称小男孩为‘儿子’！”
“那就对了！”绿草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冷笑着挽起袖子，“我们现在就去柳泉房间里问个究竟！反正他刚好给了我们房间钥匙，作茧自缚，他连躲起来也做不到！”
“不行，我们没有证据！”
“什么证据，棋友的话难道不算证据？！”
“不算。”鬼皮摇摇头，“我今晚接触的棋友有两人，分别是一名中年人和老头。老头首先开口，从他口中我得知柳泉可能会‘消失’，中年人则透露了‘柳泉妻儿’这一疑点。”
“可问题是细问之下，中年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两人、包括后来我找机会闲聊的人都几乎没有接触过佩珂，他们只见过一次疑似佩珂的女人。到场与他们接触的只有小男孩一人，可孩子实在很容易控制！”
“介绍给别人自己的儿子，难道这种话可以轻易胡说？！”
“无论你会不会做这样的事——假如有一天我们一同出去，我向好友介绍说你是我的亲生子，你会当场反对吗？”
“我……我高兴还来不及！”绿草话一出口便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坐回了床上。
“您的意思是柳泉完全可以临场改口，说他只是和孩子开玩笑！”
“小男孩是聪明懂事的孩子，柳泉对他也很好。中年人说过很多棋友都喜欢逗他，在没有直系血亲的佐证下，开个玩笑不正常吗？如果棋友都知道柳泉对佩珂的感情，男人间这种玩笑再正常不过！”
“不过……”鬼皮双手叠在椅背上，陷入思考中，“不过在柳泉的角度，他也可以利用这种环境假造出‘小男孩就是我儿子’的假象。”
“老师，您怀疑其中有隐情？”绿草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他放下了衣袖，夜晚的寒冷迫使他钻回床上，小孩子一样抱着被子。
“你的‘无形资产’里，有没有真正动心过的人？”
“……有。”绿草看了一眼手机，隐约猜到鬼皮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有，但不能更进一步了。那终归只是吸引，我不能忍受残忍到彼此厌恶！”
“所以有些情感无法伪装。我觉得柳泉谈论那幅画像时的感情是真的，佩珂真的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人，而且就像我之前问过的那样——为什么棋友明知会输也会一次次输给他，我不认为他会做这种下作的骗局！”
“老师，柳泉也说过人的情感有限，对一些人好就只能对另一些人残忍——所以能对所有人好的人雄霸天下。”绿草有点烦躁地按着陷入黑屏的手机，按了几次后又把它丢在一旁，“我自诩还算好人，可竭尽全力也伤过很多人，每个人我都只能记得，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疑点我们也不能忽视！”鬼皮看看绿草伤感的脸，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他忽然领悟到当初没有“早见风雨”是种幸运，若非如此，当时性格更柔弱的他只怕比绿草更加迷茫。
“晚上佩珂的房间遭遇‘小偷’，但所谓‘小偷’只摔碎了一只花瓶。花瓶周围没有机关等异常物品，碎片分布均匀自然，应无内容物，且花瓶本身只是精湛的工艺品，并不值钱——这样的场面，更像有人为了某件事，一怒之下砸碎花瓶！”
“首先，遭遇了如此奇怪的‘偷窃’，佩珂似乎并不惊讶，对房间里的我们也只是斥责，更急着虚张声势赶我们出去，仿佛她早已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其次，晚上我回来在佩珂门口遇见了小男孩，佩珂的房间里似乎没人却开着门，佩珂却不知去向。我担忧小男孩的安危，小男孩却说他在和爸爸捉迷藏！我确信小男孩的话是真的，因为孩子只有在能保护他的人身边才能安心玩耍，因此他的爸爸一定就在他身边。”
“后来佩珂的房间里传出异响，我担心是鲁魏那边的人就第一时间冲进去，房间里除了碎的花瓶空无一人，柳泉则紧随我之后进入房间。如果小男孩口中的‘爸爸’就是柳泉，则柳泉的性格和出现的模样与‘摔碎花瓶的人’并不相符，如果小男孩口中的‘爸爸’不是柳泉，那么这个人是谁？！”
“但从柳泉之前的表现看，柳泉本身就有做戏的可能？”绿草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