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对，这不是重点。

最惹眼的是小朋友那顶黑红配色的纱帘帽子，胸前雷纹金饰项链，黑色内搭。即使裹进大片纯白暖和的披风里，还是能看出肩上明显稻妻风格的条纹绑带。

甚至大冬天还穿短裤，凉爽的木屐，毛绒绒的精致披风完全成了装饰……怎么和他家阿散一样扛冻，不过仔细看小模样也挺像的。

“阿俞。”

散兵声音落下，思绪乱飞的俞亚被瞬间拽回现实。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嘴巴张了张，余光瞄到还躲在柱子后面，露出大半个身体的愚人众小成员——话头迅速一转，右手扶额：“啊……我又出现幻觉了吗？阿散是你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阿散，你别走……”

很好，病得很逼真。

散兵听到他的胡言乱语，眉头渐蹙：“阿俞，怎么了？”

说着就要上手，被演上瘾的俞亚吱哇乱叫着一掌拍开。

“啪！”力气用大了，俞亚动作滞了一秒，又继续发疯，毫不顾忌形象。

散兵整个人都不动了，深紫色眼瞳微垂，像极了隐藏在深夜平静海面下即将爆发的海啸风暴。

“滋啦滋啦——”俞亚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定神一看，人偶眼睛里真的有电流闪烁。

这是何等邪魅诱惑……

“散……原来你就是散兵大人，愚人众执……”小成员兴奋到无以复加，又见散兵恶狠狠扭头瞪他，直接哑然，知趣地省去了准备说的一大串前缀。

把俞亚的情况简单给散兵说了一通。

是个热心肠的小成员，俞亚想，只不过被博士那套唬人的“深渊巢穴后遗症”给骗了而已。

“是吗？我不信以博士的能耐也束手无策。”散兵深知俞亚和他互相看不惯，看不惯就算了，要是再用阴毒手段……

俞亚意外挑眉，少年，你很敏锐哦，不过在别人地盘还是低调点好。

俞亚再次安详地闭上眼睛，内心祈求散兵把他送回家去。

“不行，我得去找博士。”被绑起来死去活来那么多次，难道还不能换点好处？

“哎？”小成员慌了，要是博士知道事情原委找他麻烦——小成员眼观鼻鼻观心，干脆对着教堂里女皇的雕像双手合十祈祷，开溜。

博士你看看被你淫威折磨下的成员，精神都不正常了。

散兵并不在意，往前跨出一步，“滋啦——”突如其来的阻力让他顿在原地，头顶冒出问号的同时低头。

俞亚埋着头死拽住白衣袍不松开，导致衣服下摆被撕开了不说，整个人也从椅子上倾斜了一个堪堪没有摔倒的危险角度。

散兵不懂：“阿俞……”

“阿散阿散，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上次你就说要去找博士，结果就消失了，这次肯定一样，”俞亚胡言乱语到头皮发麻，顾不了夹嗓子有损形象，“就算是幻觉也不行！”

幻觉，他就没见过实心到能抓在手里的幻觉。

散兵蹲下身，把衣角从俞亚手中抽离，把人扶正。按住他的肩保持半蹲姿态，直视他淡色流光般的眼睛。

俞亚应了他的意思，起先没有多想，直到时间渐长，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人偶的睫毛很长，眼睛自然是漂亮的，更多时候里面的情绪是天真懵懂，冷静自若。

“你……”俞亚摸不准他的心思，刚试探一个字，散兵就附身过来。

俞亚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他手指动了动，想着要掌握主动权。

结果散兵附耳低语：“我看见博士了，回家。”

俞亚神色一凝，缓慢点头：“那阿散抱。”

散兵：“……”他算是明白了，什么病啊痛的，俞亚装得明明很开心。

……

以前住的房子还在，干净到一贫如洗。

“阿俞你经常让人来打扫？”

散兵把人放在沙发上。

“错，”俞亚想摇食指，但果然没力气，“是京娜自己要做的。不过我每天晚上都回来住的，毕竟我能瞬移。”

“是吗，”散兵笑笑，“无论听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怜的反应像是想问他能力的来源，可惜俞亚自己都忘了，从踏鞴砂或者更早，拥有这种能力但不自知。

倒是生了场大病——祟气入体，导致记忆错乱才会用了。

散兵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当又问到博士有没有对他做过什么时，俞亚拒绝回答，反问散兵：“你先说。”

“那就是有了，他做了什么？”

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你先说。”但那有什么关系，俞亚再次抛出问题。

“不知道。”然后做了个你请的动作，俞亚冷哼一声，“我也不知道。”

散兵：“……”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聊废话。

“不过如你所见。”俞亚展示如今无法站立的状况，故意省去会看见幻觉的症状。

又顾自说：“博士从你身上研究出了什么，或者他对你具体实验的细节，自己挑一个回答。”

散兵都服了，要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于是他说：“为了长生，博士的研究成功了。”

还以为会是人偶的制作方法。

散兵摸摸鼻子，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没被俞亚看见。

“想离开至冬吗？”他也不纠结，把搁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离开至冬，俞亚从很久就开始打算了。

他阅遍医书，懂得基础的理论知识，加上以前的技术，替搬家后谋了个出路。

在众多国度里，俞亚选中了璃月。

书上说，璃月是岩之神摩拉克斯统治的国度，遵循契约的法则，所以应该很有诚信。

说到摩拉克斯，俞亚从记忆里搜罗到——他在玩深渊踩树枝游戏时，好像有人提到过这个名字。

书上还说，璃月刚结束与坎瑞亚的战争不久。如今纷乱不止，魔神残渣影响了许多百姓，对，百姓，璃月是这么称呼的——若是过去，还能救他们于危难之际，残渣对人偶和他都没有影响。

那里还存在着活了几千年的仙人夜叉，俞亚很想见见。

至于其他，蒙德过于严肃，他们的神明除外。稻……须弥现在还内乱不止，听说他们的大慈树王陨落在坎瑞亚战争里，新继任的小草神威信不够。再到枫丹，他们的神明也陨落了，新的继位者过于……活泼自信？而纳塔单纯因为太热，被俞亚否决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散兵没有正面回答俞亚的问题。

“有啊，璃月，或者你定。”

散兵脸上有瞬间僵硬，还是笑笑：“嗯，那就璃月。阿俞，你……”

“什么？”俞亚正在认真观察人偶的表情，有点奇怪哦。

“没什么，我们怎么去？”散兵刻意避开俞亚的视线，“博士和女皇会让我们离开？”

“博士已经去须弥了哦，手伸不过来，至于女皇，她会同意的。”俞亚扬起嘴角，头顶白毛也愉快地跟着摇。

“是吗。”所以他被关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时间，俞亚已经和女皇打好关系了？

俞亚欣然接受漂亮人偶的夸赞。

女皇是俞亚唯一见过的神明，强大聪慧，能发现他与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像但不是。

“不必阻拦，随他，这样他以后才不会管我们的计划。”这是俞亚装睡时，听见女皇对丑角说的话。

京娜在听见他们谈话声停止的同时推门进来，一脸殷切搓手：“准备离开了？为什么不去须弥啊？”

俞亚：“？”

散兵这才发现，几十年的时光体现在京娜身上，变化格外明显。

她原本的棕色卷发有了缕银白，卷成一团随意扎在脑后。还有脸上的皱纹，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也遮不住。

唯一没变的，是敏捷的动作和极好的听力，以及性感到不像护士的富贵着装。

“我丈夫在那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知道他是否安好，”京娜眼睛亮亮的，突然又失落，“其实我也想去，但是诊所里还有好多病人。”

“我记得他每周都会给你写信。”俞亚说。

京娜拿出怀表：“那能一样吗？我已经两天零五个小时16分钟没见到他了，距离收到信还有三天零……”

“好了好了，不要再秀恩爱了。”俞亚生理不适。

……

虽说决定好了，但还是等了足足一月，俞亚勉强能自己行走时，才启程准备前往璃月。

路上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仆人，真是意料之外。

她也不打算绕弯子，直言道：“博士的研究路线先是稻妻，而后须弥，期间必然会在璃月港稍作停留，我相信你们也不想和他对上。”

“璃月灾厄迭生，一旦打起来生死难料，若再被他从背后捅上一刀......你们还会有前几次的好运吗？”仆人微笑。

“关你什么事？”散兵对执行官没有一点好感。

仆人表情很真诚：“当然与我无关，只是怜惜你们，被博士像玩偶一样抛来抛去，无力反抗。”

“哎等等，你跟博士可是同事，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俞亚看他们就是蛇鼠一窝。

“嗯？这是你在璃月俗语里学的？”仆人当场愣住，“纠正一下，同事可不是一家人，我并不推崇博士的实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壁炉之家，也是俗称的孤儿院，都是被我收养的可爱孩子，这么说能理解吗？”

理解，理解你说这么多，是想让我们去枫丹。

我要请你们，变更目的地。